2014年9月11日 星期四

27年前郭树清的旅欧笔记:剧变前夜东欧苏联旅行纪实

【本文作者是原证监会主席、现山东省省长郭树清。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东欧和苏联,正是剧变的前夜。时任中国社科院马列所助理研究员的郭树清,利用从英国访学回国的机会,对民主德国、匈牙利、南斯拉夫和苏联四国进行了实地探访。原文刊载于《经济社会体制比较》1987年06期。
在这篇长达万字的游记中,作者客观描绘了 80 年代末民主德国(东德)、匈牙利、南斯拉夫、苏联四国的社会情况和经济改革状况,也又让人感到了苏东剧变之前四国 “山雨欲来风满楼” 的紧张感。文中提到的一些情况,在今天看来颇具现实意义:民主德国由于依然保持着较高的经济增长,“当局对于改革浪潮有点不以为然”,但人民生活水平每况愈下;匈牙利精英界对于 “改革需要改革吗?” 的讨论和争鸣;波兰政治改革和经济改革是如何配套推进;以及苏联没有类似匈牙利事件和中国文化大革命的经历,“对传统体制的迷信或信心没有受到根本性的摇动”,导致改革前景并不被人看好;包括文章最后提出的建议,“中国经济改革的最大危险可能是在进入或停留在一种间接的或非中央直接控制的行政协调模式”……当然,其中给人触动最大的,或许是作者在南斯拉夫的所见所闻。谁又能想到,当时正处于 “十字路口” 的南斯拉夫,在短短的四年之后,就彻底分崩瓦解,并成为二战之后欧洲最为残酷的战场?改革是经济问题,但是归根到底还是政治问题,与国家乃至每个人的命运都息息相关。这也许就是苏联及东欧国家所经历的对我们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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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7日 星期日

一个容不下乡村图书馆的国家

一个容不下乡村图书馆的国家
昨天下午,立人图书馆的官方微博贴出了一封“致歉”的说明,因不可抗力,四个图书馆被关闭,这似乎已不是第一批被关停的乡村图书馆,今天凌晨@卢作孚图书馆贴出了今年五月的关馆记。
  5月30日,卢作孚图书馆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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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庆卢作孚图书馆的馆内筹备从4月21日起,到5月30日止被迫关闭,历时40天整。前期筹备从元月起,历时半年整。
图书馆刚去的时候
  2014年5月30日。清晨,六点整,一群熊孩子像往常一样“啪啪啪”敲响我的宿舍门。宿舍就在图书馆旁边,原是一间教师办公室。
  同年4月21日,我到达这个地方,重庆市合川区肖家镇卢作孚中学,负责卢作孚图书馆的馆内筹建工作。
  “唐老师,快起床,打篮球!唐老师,快起床,有人要看书!”孩子们把门敲得天响,一个多月以来,我叮嘱了几次,说请敲小声小声再小声,我知道起床的啦,还是无效。在这里的每一天,我尽力观察孩子们的行为和兴趣,有些界限的东西,还要慢慢尝试改变。我预备至少三到五年。
  图书馆从筹备开始,离不开校方领导和教师的支持,而图书上架、馆内布置等则少不了孩子们的帮助。五千册的图书完全上架,离开孩子们,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完成,是不可思议的。这可以说打破了立人图书馆开馆的时间纪录。
  筹备开馆时,肖老师剪胶带是一把好手,而学校的几位主任则帮助安装投影仪等器材。胡老师对我们的课桌摆放提出不少意见,还亲自来摆了撤,撤了摆。记得安装投影仪那天,我们图书馆仍然在忙活上架新书,我走到活动室一看,周老师、王老师等他们好几位主任,正站在墙壁前,比划投影仪该如何如何摆放,你一句我一句的,活脱脱像些孩子。
  5月29日晚,学校教美术的黄老师跟我一起彩绘墙壁,叫“如何阅读一本书”,一直画到10点左右,她说,明晚再继续画。
  这晚,副校长和一位主任到图书室“检查”,问我有没有宗教性书籍。我说,没有。最后,我看见他们带走了几本书,其中有一本是马克思·韦伯写的关于基督教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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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门,照例把钥匙交给孩子,让他们自己开门去看书,并叮嘱把看后的书放回原位,因为我们还有最后的录入工作。且开始看书的习惯养成是很重要的教育,为此,我们计划在6月3日请重庆的一位老师前来做开馆前的规则意识讲座。
  待我进得图书室,孩子们真是一个个安安静静地待在看书,如前几个清晨。早课铃响了,有的孩子还在书架间磨蹭。
  大课间。副校长来到图书室,“巡视”了一遍,问我具体什么时间能开馆,我说据理事们商量,大概定在6月10日。其实,这段时间,图书馆已经进入试运营状态。记得当红彤彤的椅子拉来学校的那个周末,图书馆生机勃勃的样貌展现在师生面前的时候,他们无不欢欣雀跃。还有,当心平公益基金会拉来的两千册新书,震撼了学校的老师和孩子们,特别是里面几百册的高品质绘本,基本吸引住了学校有孩子的老师,每天放学后,他们的孩子就在图书馆翻阅这些图画书。学校老师们还把图书馆的事情告诉镇上他们的朋友,有医院的人和一些其他人前来看书借书。
  副校长走的时候说,校长被叫去区里开会,可能会后会通知我事情,我等电话。有点儿莫名其妙,但隐约感觉好像不对。这一周,区里文化部门,镇上派出所等相继到图书馆检查,不免带了些五大三粗的人来,估计是国an局的,他们不说话,只到处走走看看。我告诉他们,这里短期志愿者的信息,我们的身份证号码等等。
  这个课间,跟廖同学好好聊了一次,知道了他的情况,希望暑假可以帮他找份实习。在打扫得整整洁洁的图书馆,我、廖同学、波波同学,第一次三个人一起合了个影。他们俩,为图书馆的筹备付出了最大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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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点多,去邮局汇款。刚汇完,电话响了,问我在哪里,赶紧到图书馆,紧急。刚走出邮局,看到副校长急匆匆骑着摩托车来了,把我拉到学校。
  到了图书馆,校长第一句话说,唐老师,对不起你呀,我们实在没办法,这个图书馆要用来建设班班通,申请了好些年,今天开会刚通过,实在没办法,你们必须搬走。
  你要去哪儿?今天你去哪儿,我都送你回去。校长说。
  所有书籍马上下架,事态严重到此。我立马电话通知图书馆理事,只能任其下架所有辛辛苦苦刚上架的图书。还是那些老师。肖老师、王老师、周老师等等……
  好多孩子围观,他们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说家里出了点事儿,要赶着回家,书籍先不上架,过段时间再开馆,你们等着。
  不到一个小时,五千册图书全部摆在了地上。我在宿舍收拾行李,拿着手机,一张张照片翻过去,跟校长说图书馆怎么怎么,我为什么来到这里,饱含眼泪。看得出,他也无可奈何。
  下架图书的过程中,副校长嘴里一直在念叨,“造孽”两个字。其他老师,面无表情。
  这个时候,初三毕业生正在拍毕业照。三(3)班把我拉过去,最后的合影。这个班级的孩子,做了许许多多图书馆的事情。
  拍完。我去到文科办公室,显然,好多老师知道了图书馆将搬走的消息,他们问我为什么要搬走,他们不信什么班班通,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复杂的原因,有的老师甚至以为是图书馆理事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就突然撤销与学校的合作了,还让我去说一说。还有的老师,以为是我闹出了什么事情。听到计算机老师大声说了一句:“这是对知识的侮辱!”掷地有声!这位老师给图书馆修理过网络,喜欢体育。
  志愿者蒙华寄送了包裹到巴中。我们无处可去,先计划到重庆再说。校长开车,副校长陪同,车子驶离这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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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馆后,立人、理事方,积极奔走,希望图书馆能够重新再开。得到的结果,不过也是说,我们散播宗教性书籍,不可能再在重庆开图书馆,甚至听说是重庆市委书记签字。
  真相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是,校方急急地催着,要我们赶紧把图书等物资赶紧运走。6月10日,和几位理事还有短期志愿者林红,最后一次到卢作孚中学,搬运那些物资。那天,拿着刚做好的卢作孚图书馆的牌子,几个人合影。林红制作的图书馆装饰牌子,还在印厂,已经做好一半。
  其实,那天,本应该是我们的开馆仪式,原计划请好些政府官员,地方媒体。
  走的时候,还有不少孩子再问,为什么要搬走。理事、我跟孩子们一样,一边打包,一边流泪。觉得我们欺骗了孩子们的感情,图书来的时候,他们帮忙一起搬书,走的时候,他们也还过来帮忙。
  我就是想说,哪一天,我们能知道真相,孩子们能真正明白自己曾经历什么。
  6月1号,我到达成都。那几天,一直在做卢作孚图书馆的教师和读者调查问卷分析,接近500份问卷,都是孩子们自己分发收集上来的,分析,本打算带领孩子们一起来完成。
  分析显示,80%以上的孩子和教师希望到图书馆阅读和参加活动。且前期兴趣活动小组报名显示,全校四百多个孩子,有270人以上报名参加各种各样的兴趣小组,环保、阅读推广、电影放映、扮演恐龙等等。
  目前,这批物资还暂时寄放在武胜文化馆。
  (于2014年9月4日凌晨4点)
转自微博@卢作孚图书馆 作者唐双飞
我们被教导要记住思想,而不是人,因为人可能失败,他可能会被捕,他会被杀死,被遗忘,但400年后,思想仍可改变世界。我亲眼目睹了思想的力量,我见过人们以它为名杀戮,或是为了维护它献出生命,但你不能亲吻思想,也不能触摸它或抱着它,思想不会流血,不会感到痛苦,它们没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