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颜色革命”,是指某些政治势力,通常是一国反对派,在选举失败后,通过街头政治活动,借助民众力量夺权的行动,也称“选举政治变动”。“颜色革命”不是一个严谨的学术概念,而只是提供了一种观察现实的简单方式,更多的具有表征的作用。其在爆发的一系列革命中,一般都有一个明显的颜色作为标志,这是“颜色革命”称谓的由来。自2004年乌克兰爆发“橙色革命”以来,随着媒体的报道,“颜色革命”之称在全世界传播开来,人们把一系列独联体国家发生的选举变动统称为“颜色革命”,包括:2003年11月,格鲁吉亚的“玫瑰革命”;2004年底,乌克兰的“橙色革命”;2005年3月,吉尔吉斯斯坦的“郁金香革命”。虽然它们有的以颜色命名,有的以花命名,但是从发动手法、内容、进程到结果都如出一辙。从这个意义上讲,2000年南联盟的选举革命也属“颜色革命”范畴,只不过当时没有冠上此名罢了。在“颜色革命”过程中,青年起到了先锋作用。青年参与的主要方式是通过街头政治,这其中青年组织的工作功不可没。
所谓“街头政治”,是指由政治组织或团体为了达到既定的政治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发动广大群众上街集会、游行进行抗争的政治活动。其一般采取非暴力的“和平民主”方式,是政治斗争的重要形式,动员和组织方便,任何派别都可以组织和利用。“颜色革命”往往与街头政治密切相连,甚至经常以街头政治的面貌出现。有的学者认为:街头政治是“颜色革命”颠覆运动的最后阶段。目前,一般的看法是,“颜色革命”以选举为契机,以街头政治运动为手段,发动民众力量夺权。
在上述几个国家的革命过程中,青年的政治行为是通过参与青年组织而实现的,这些国家的青年组织发动、组织青年学生大规模地参加街头示威等抗议活动。格鲁吉亚、乌克兰、吉尔吉斯斯坦的青年组织都是步南联盟的青年学生组织“抵制”(Otpor)的后尘,有着很深的Otpor经验的印记。这些青年组织,在格鲁吉亚是科马拉(Khmara,意思是“够了”),在乌克兰是波拉(Pora,意思是“是时候了”),在吉尔吉斯斯坦是凯尔凯尔(Kelkel,意思是“复兴”)。
在“颜色革命”和街头政治中,青年的表现非常活跃和坚决,起到了宣传、发动和冲锋陷阵的作用。青年的心理特点鲜明——求新、求变、有革命热情,通过积极参加青年组织卷入政治运动。他们通过散发传单、示威游行、张贴标语、当街集会、演讲等形式,积极参与“颜色革命”的进程,改变了民众对政治的冷漠,调动出民众的政治参与热情。可以说,青年的行为表现,对“颜色革命”、街头政治的结果有着重要影响。“颜色革命”和街头政治中青年的行为特征主要表现为:
1.从众心理主导下的激情参与
东欧、南欧的“颜色革命”和街头政治过程中,青年们的行为受从众心理的主导非常明显,属激情型政治参与。他们思想单纯,在行动上缺乏深思熟虑,遇事易激动,情感强烈,往往只凭直觉的心理体验而不顾一切。青年们在从众心理的主导下,加入到学生运动中,却对自己的行为后果及该负的责任一无所知。
以南联盟塞尔维亚青年组织“Otpor”(抵制)为例:1998年10月该组织成立时,只有几个发起人而已,到了1999年底已有4000人,到2000年数目膨胀到10万人。从数字的变化就可看出,该组织在青年中具有多么广泛的影响力。成为Otpor的成员手续极为简便快捷,有的招募处就设在大学校园里。在贝尔格莱德大学一、二年级学生中,加入Otpor是一种潮流,如果你不加入,会被讥笑为落伍。青年学生们在街头政治中积极参与,在墙上喷涂口号、标语,罢课示威,增强宣传效果,为反对派造势。但他们很多都是盲目的,以朴素的政治感情和热情为基础,缺乏对国内、国际形势冷静客观的自我省察和分析。乌克兰有许多人被问及为什么支持尤先科时,回答是“支持尤先科就是支持民主”,其盲目性、从众性可见一斑。民主既包含平等,也包括对于差异的宽容,对非己倾向的尊重。但在南联盟经历了巨变和解体之后,人们只看到了民主的形式,没看到民主的精神;只看到了政治,却没看到与政治相匹配的道德和修养。青年学生的政治激情过于理想化,缺乏深刻的理性思考和对形势的清醒辨别,成为了被政治斗争利用的工具。
2.非暴力、非政党性倾向明显
参与“颜色革命”的青年人当时的心理往往是不满国内反对派政党无所作为,急于改变国内政治沉闷的局面,反政党的倾向非常明显,使青年运动呈现非政党性特点。有很多青年学生加入Otpor,就是因为它的非政党性。该组织没有领导人,不是一个政党,除了用和平手段推翻米洛舍维奇以外也没有其他纲领。该组织的发言人也自认为是非政党性组织。在“颜色革命”中,街头政治是以和平方式进行的。一开始,各个青年组织都把“绝不使用暴力”当作第一条戒律,这样就可以举起“民主”、“自由”、“公正选举”的旗帜,举行罢工、罢市、罢课、游行、集会,乃至在中心广场安营扎寨、长期抗议下去。当局不敢贸然用暴力方式来镇压这种和平抗议,否则就会引来国际舆论压力和各种制裁。街头政治中的这些青年组织很明白这一点。从整个“颜色革命”的进程来看,青年学生的行为都集中在和平方式的宣传动员上,没有使用暴力,后期还有意识地替狂热情绪降温,呼吁参与者保持理智。当参加抗议活动的学生与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国家安全部队对峙时,他们没有挑衅,而是鼓动和感化后者参加到他们的行动中来。“颜色革命”过程中,青年的行为体现着明显的非暴力倾向。
3.有组织的政治参与,显现青年组织主导下的群体认同
“颜色革命”和街头政治中,青年学生都是由青年组织发动、组织起来的,体现明显的有组织的政治参与的特性。青年组织也展现了强大的组织能力,确保了“颜色革命”的非暴力性。
青年学生自我意识迅速发展,独立性与成人感逐步显露。他们要求摆脱成人控制和束缚的愿望愈来愈迫切,渴望做到与成人平等,充分展示自己的新生力量,实现自我价值,以赢得他人的尊重与认可。这些青年组织利用了青年人渴望展示自我价值,寻求群体认同,不满国内反对派政党无所作为,急于改变国内政治沉闷局面,反政党的心理,一般都提出简短鲜明的口号。南联盟的塞尔维亚学生组织“Otpor”(抵制),所提的口号是“Gotovje”,意思是“他完蛋了”,运动的标识是黑白紧握的拳。格鲁吉亚青年组织名为“Khmara”(够了)。乌克兰青年组织“Pora”(是时候了),标识则是时钟,其象征着库奇马政府的末日指日可待。这些简短鲜明的口号在青年学生中反复重复、传染,对青年学生形成集体性心理暗示:推翻当权者就是民主,就是实现自我价值。青年学生在群体意识的影响下,不在乎什么是逻辑、什么是真相,凡是能打动自己的感情的都是“真理”。
4.宣传组织方式充分体现网络时代的烙印,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
青年学生是对网络接受程度最快最高的一个群体。互联网上信息容量大、更新快,信息共享,而且具有快速、隐蔽的特点,很符合青年学生的口味。“颜色革命”中,青年学生们充分利用了互联网的力量,宣传组织、招募成员、联系发动、组织管理、信息共享等都是在互联网上完成的。
Otpor、Pora等组织都建立了自己的网站,广泛利用互联网。2004年11月,当乌克兰大学生开始在基辅主要大街上竖起帐篷时,他们的网站也随即用英语向世界宣布了这件事。他们事后解释说,他们已预料到现政权将伪造第二轮投票结果,因此提前准备好了自己的下一步行动。也就是在这同一天,许多乌克兰外交官,无论身在基辅还是国外,都宣布他们“完全和无条件地支持”尤先科。他们的声明通过电子邮件被传到世界各地。虽然库奇马政权控制了电视媒体,自称为“是时候了”(Pora)的大学生运动却利用互联网,搜索从斯洛伐克到格鲁吉亚的其他抗议活动。Otpor领导人之一的伊万•马洛维科在美国的帮助下,把自己的革命经验编成了一款网络游戏,用于培训其他的革命青年。该游戏名叫“更有力的力量”,玩家在游戏里领导着一支反抗力量,采取非暴力的抵抗方式,运用罢工、抵制商品、抗议、游行、示威等手段,来推翻政府或是驱逐某个腐败官员,并有10个不同的斗争环境可供选择。该游戏一发行就卖出700份,玩家有欧洲的、非洲的、亚洲的和北美的。“颜色革命”中广泛、有效、及时地利用互联网,体现出鲜明的网络时代的特点。
5.抗议手段新颖,标志和口号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抗议手法多样化,做了广泛的民众动员
这些组织以鲜明的政治诉求,引起青年学生的兴趣,以低门槛的加入条件吸引他们加入,燃起他们的革命热情,为“颜色革命”的组织和发动提供了生力军。南联盟塞尔维亚青年组织“Otpor”(抵制)的成员多是大学一、二年级的学生和高中生,甚至还有初中生。年轻人们聚集到贝尔格莱德市街头示威游行,并到处张贴反米洛舍维奇的海报、口号和标语。他们把自己的标志——一个握紧的拳头,喷涂到贝尔格莱德市墙壁上随处可见,青年们还穿着印有这个标志的T恤衫走来走去。他们的策略新颖多样:建立网站,利用互联网的力量扩大在青年人中的影响,使用油漆在塞尔维亚全境涂写反米标语和口号。标志也很醒目:一个握紧的拳头。口号非常简短,却很让人印象深刻:“Gotovje”(他完蛋了)。2000年7月到10月的3个月间,美国情报部门在南联盟境内,印制了写有塞尔维亚语“他完蛋了”字样的不干胶贴250万张,重达80吨。这个标语后来成为整个“倒米”运动的口号。选举期间,这些不干胶贴被大张旗鼓地张贴在塞尔维亚各处建筑物的墙上、电梯里,甚至用它们覆盖了米洛舍维奇的竞选广告。塞尔维亚青年学生在放假回家的时候,把革命的思想带回了家乡,影响了家人、邻居、居住的村庄乃至城镇。青年学生的活动像白蚁一样,悄悄地蛀空了米洛舍维奇政权的大厦。墙上喷出的口号——“抵制直到胜利”,影响越来越扩大。10万份塞尔维亚抵制信件在秘密的流传,Otpor渗透到各个省。在复活节期间,Otpor成员们分发象征着政府的鸡蛋,他们对收到的人说:“它是很硬,但会碎的。”2004年乌克兰“橙色革命”时,大学生青年组织“是时候了”(Pora)组织乌克兰大学生们在基辅市街头竖起帐篷,搭建了一个帐篷城,进行抗议示威。他们还通过网站、不干胶在互联网和街头上传播讽刺政府的笑话,这些都成为了选战中的有效武器。他们的舆论抓住了民众对生活状态不满的心理,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发泄不满的渠道,广泛、多样、深入的宣传吸引了大量普通民众参与到抵抗运动中来。
(摘编自烟台大学刘星主持并完成的团中央2006-2007年度青少年和青少年工作研究课题《东南欧“颜色革命”、街头政治中青年行为研究》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