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17日 星期日

公民抗命

并不是没有人反省过个人权利和政府权力的矛盾。今天赋予人民力量去公然挑战政府和法律权威的,是这个词—公民抗命。这个每一个政府都闻之色变的词,早在一个半世纪前已诞生。美国人梭罗在1848年发表了一个名叫《个人关于政府的权利和义务》(The Rights and Duties of the Individual in Relation to Government)的演讲,作为废奴运动的一项活动。在这篇演讲中,「公民抗命」这四个字并没有出现过。1866年,梭罗去世后两年,他的短篇作品集的编辑鉴于时局之敏感,将原本的书名《对政府的抵抗》改为《公民抗命》(Civil Disobedience)。Disobedience 指不服从,比起「抵抗」二字,力量明显较弱了。
  然而,《公民抗命》的精神却使得这项宣言具有无比力量:「我认为,我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受统治的臣民……我有权承担的唯一义务是,不论何时都只做我认为是正义的事情……人人都有认可革命的权利,亦即是当政府的暴政或低效令人无法忍受时,人们有权拒绝向其效忠,并进行抵制。」
  政府和法律在梭罗眼中,都是一种权宜之计,不追求绝对价值,也总把道德排除在外。前面说了林肯在实践《独立宣言》时的义正辞严,但其实将他的言论与梭罗的宣言一比较,便立时显示出林肯作为政治家的功利主义。林肯在1862年给一报纸编辑的信中写道:
  在这场战争中,我最重要的目标是拯救联邦政府,而不是拯救或者摧毁奴隶制度。如果无须解放任何一个奴隶就能拯救联邦,我会这么去做;如果只有解放全部奴隶才能拯救联邦,我会这么去做;如果解放一部分奴隶放弃一部分奴隶就能拯救联邦,我也会这么去做。
  这段话是很令人震惊的。但与其对林肯重新评价,不如承认他就是一个时势所造的政治英雄,而这更证实了梭罗所说的:政治不讲道德。那么,梭罗相信的是甚么?是个人的良知,他强调个人的至高无上,他不关心大多数人的看法,认为大多数人不能成为任何事情的借口。
  梭罗的批评不独指向自以为代表公众利益的政府,也指向麻木的大众:
  甚么才是今日之诚实人士和爱国者的市价表?他们犹豫,他们遗憾,有时他们也请愿;但是他们不认真地、卓有成效地做事。他们会等待,会妥善安排,让别人去补救这些罪恶,以使他们可以不再对此抱憾。至多,他们会为正义投下廉价的一票,提供微不足道的支持和成功的祝福,当正义经过他们身边时。
当政府质疑游行数字不代表甚么的时候,游行队伍中的人也需要想一想梭罗的话。梭罗选择相信圣贤而非政府,圣贤是甚么?就是拥有正义道德且身体力行的人(梭罗便曾因拒向州政府纳税而入狱)。如果人人皆圣贤,那必定就是一个理想的公民社会,也就是梭罗的最终追求:最好的政府是根本不进行管理的政府。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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